赵阳子点头,继续道,“折上所言,江南去年秋浓便已有旱情,而旱情之中唯平安镇最重,此番正是耕种之期,却无水可用,百姓每日颇有流离,若不早做安排,恐平安镇会变成空镇。且平安镇地处三边,数十里之外,已见匪人!当中言辞之恳,足见忠心。只是若彻查,平安镇得如此灾祸,当中便不免县丞无能,郡守无力,军曹有责!”
“若是臣记得无差,平安镇上之郡守乃丞相一手提拔,地方军曹统领也是颇受丞相之恩。故而当地便是说丞相一人之地也是说得的。当中内情朝中大多人不知,皇上却知道,而丞相也未必不知皇上知悉。再者入春以来,且不说相府,只是臣之御史衙门收到了事关平安郡折子就已经过了百份儿。故而臣以为才有今日早朝‘辞官’一言。看似丞相忽出此言,却是明知皇上尚未布置筹谋,必不会允了丞相‘辞官’之意,后又把此折奉到皇上面前,以探皇上心意!”是为试探!
赵阳子抬眸,看向皇帝。
姬粦定点头,嘴角倾城之惑,
“有理!”
见状,赵阳子已有所觉,略微沉思,又道,“又或者,丞相不止是在试探皇上,还有江南的那位?”
“嗯?”
姬粦定挑了下眉角,眼中神采已乍然如艳。
“数日前江南的那位大婚,紧跟着丞相便是闭门不出,若是说这两者当中无关……便是臣也是不信!”
赵阳子看着软榻上那个看似慵懒的皇帝,暗自赞叹。
他知道自己有几分聪明,甚是在整个大梁也是屈指可数,不然也不会仅十八岁就一举夺魁,六年之中便已身居左都御史之位,足可和那位权倾朝堂的丞相一争长短。当然,即便他站在皇上这边,眼下也仍是皇帝势弱。只是他仍能杵立朝中,却也是那位至今年仍不过双十的丞相扶持有关。那位丞相深悟朝中平衡之道,即便明知日后他或许是挡路石子,也不屑动之,只为安抚帝心。可这帝心,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伎俩就能悟透的?
他面前的皇帝十二岁就曾亲自出征边塞,不过数月就把当年侵入大梁的数万犬戎兵士赶出边境,先帝欣慰,满朝赞叹,称大梁文有姬相,武有太子,便可保百年无虞。故先皇遗旨,新帝握兵权,朝中上下则都交与了丞相。大梁上下一心。
只是这看似平和,却谁又不知帝王心思?新帝年少便已亲征,怎会只蜷在那兵勇谋划之上?而手中权势鼎盛之姬相又岂会只甘心为人作嫁衣?故而,他知道,这朝中,早晚有一争。而他,即便不成卧龙凤雏,也望能为帝分忧,早日得享帝心。
却是不曾想,这少年帝王的心思竟比之他,不知道要深多少,恐怕就是那位丞相也莫不是对手。
别的不说,只今日他所言,这位少年帝王便早已经是胸有成竹。
软榻之上,姬粦定不管赵阳子如何想,只手拂过额头,眸光睇着那份折子,口中轻吐。
“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