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微微一怔。
他眼眸中的光芒难掩的黯淡,低头陷入沉默。
当年的陈伶有勇气独面红尘界域,是因为他知道他背后有戏道古藏替他撑腰;曾经的陈伶可以放肆的让陆循替他开路,是因为他身旁就是战友兄弟,前途无限,意气风发……但现在呢?
现在,他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曾经作为他底气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了。
捕捉到陈伶的目光变化,叶老师停顿片刻,再度开口:
“陈先生,其实我能理解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永远一帆风顺,没有人能永远高歌猛进,有高峰,就会有低谷,而正因为低谷,人才会爬向更高的高峰。
你的情况,赵乙已经提前传书给我讲过了。无论你有什么迷茫,对未来有什么计划,你都可以把融合派当成避风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等你想清楚之后,要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
总之,我希望你和其他人一样,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而不是一个所谓的‘组织’。”
陈伶沉默的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茶盏,不知过了多久,点了点头:
“……谢谢。”
“对了。”叶老师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问道,“按照赵乙给我传书的时间,你们应该半天前就到了才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嗯,我们在路上碰到了风暴孤岛。”
听到“风暴孤岛”四个字,叶老师的眼睛突然眯起。
“思灾么……嗯……我猜猜,你是不是与它对视了?”
陈伶一怔,“您怎么知道?”
“它大概率是感知到你的气息,所以才靠近的。”叶老师平静回答,“思灾是藏在思想中的灾厄,没有物理意义上的躯体,所以它在所有灭世灾厄中,是最低调的一个……但同时,它又与所有灭世都有关系。
鬼嘲深渊的猩红主宰失踪这么久,又突然出现在灰界深处,它感知到之后,自然会好奇的过来看你……
不过你放心,思灾与嘲灾的关系,并不像息灾与嘲灾那么差,它应该不会直接招惹你。但你以后也要注意,没事的时候不要想它,毕竟只要你想到它,它就会有所感应,甚至直接介入你的脑海。”
叶老师的这段话,直接让陈伶愣在原地……
他忍不住问道:
“叶老师,您……对灭世很有研究吗?”
叶老师的言语之间,仿佛已经将这几只灭世灾厄研究的十分透彻,甚至连嘲灾和息灾关系不好都知道,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教师在陈伶眼前,已经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吗?”叶老师微微一笑,“也不算特别有研究……不过,我应该是世界上最早开始研究它们的人,也是研究年限最长的……它们的能力,领地,还有子嗣我都有研究,人类之中,大概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们。
早年间,为了让其他研究者更好的理解几只灭世的特性,我还给它们每一个都总结了一段注词。
当年我给思灾写的注词是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长眠风暴的孤岛梦魇,思绪尽头的诡谲幽魂】。”
陈伶震惊的张大嘴巴。
“那些注词……原来是您写的?那它们的名字,和它们的领地名字……”
“都是我起的。”叶老师用茶杯的盖子,轻轻刮了刮茶水表面的浮沫,眼眸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人类界域那边应该已经把我除名了,那些年轻学者,大概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存在。”
陈伶的思绪飞速闪烁。
融合派领袖,是灭世灾厄的研究专家,这个消息让他有些兴奋……毕竟他来融合派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嘲灾,本来他其实对融合派只是抱有些许希望,现在见到叶老师,这希望越发强烈。
“叶老师,实不相瞒……”陈伶开门见山,“我来融合派,就是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掌控嘲灾。”
叶老师对陈伶的目标并不意外,他一只手摩擦着下巴,陷入沉思,
“掌控嘲灾么……这可不容易。说实话,如果是我们融合派的人有这个想法,我会直接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但你……你不一样。”
“我为什么不一样?”
“嘲灾,并非是人们所认为的‘一只灾厄’,它是一群拥有自我意识和自我追求的灾厄集合体。就像是一窝蚂蚁,蚁后就是下达命令的大脑,其他蚂蚁就是它的血管和四肢,你可以将一窝蚂蚁看成是几百个蚂蚁个体组成的集群,也可以换个角度,将它们看成一个完整的个体,拥有思想,绝对行动力的个体。
嘲灾的力量是所有灭世中最强大的,如果不是它的‘集群’性质,经常会带来集群内部个体的自我吞噬和厮杀,它或许已经统一所有灾厄领地,成为真正的灾厄之王……所以,任何人想掌控嘲灾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是妄想。
但你不一样……因为,你本身就是组成‘嘲灾’的个体之一……不是吗?”
叶老师的目光注视着陈伶的眼睛,这一句话,直接让陈伶心神狂震!
世人或许知道陈伶就是嘲灾,但他是观众之一,是嘲灾的一部分,依旧是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和红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但叶老师仅是看了他一眼,就看穿了陈伶的本质。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陈伶匪夷所思。
“正如我所说,没人能掌控嘲灾的力量……但你却做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是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嘲灾’之一。”叶老师停顿片刻,
“至于你是如何诞生的意识,我无法理解,在我看来,这就是绝对的不可能……但你偏偏做到了,所以,我一直想见见你。”
陈伶陷入沉默。
陈伶心里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他做到的,而是红王做到的……
“所以,我有希望掌控嘲灾吗?”陈伶问道。
叶老师思考了很久,不确定的点点头,
“或许有……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