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烧烤向生意都很好,现在天儿冷,更是坐得满满当当都是人。
初不确定有没有人看到晏航这个大胆的动作,不过他突然现自己点儿也不介意,看到就看到吧,会儿要是有人来赶他俩走,他好像也不会有什么脾气,大概会直接走。
不过四周切平常,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异样的目光。
就是老板大叔过来给他们送烧烤的时候叹口气,说句:“你们这些年轻啊,也注意点儿,万谁看你们这样不顺眼的,吵起来就不好。”
“谢谢。”初笑笑。
“赶紧喝酒吃肉。”大叔挥挥手,走开。
“以后还是少这样,”晏航啧声,“我也是时没控制住,这要换男女,也得被人说旁若无人影响不好。”
“嗯。”初笑着点点头。
吃完烧烤,两瓶酒也喝光,初感觉自己身上挺暖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醉意。
“我酒量好,好像还挺好的。”他说。
“就二两酒你就判断自己酒量好不好啊?”晏航说。
“我以前都没,怎么喝酒,”初叹口气,“过年陪我爸还,还有爷爷喝,点儿,晕。”
“你爷去买的那个酒,也不知是什么酒,”晏航说,“上回我喝着也上头。”
“本地老,老头儿都,喝那个,”初说,“高粱的。”
“下回你再去,给带点儿好酒,”晏航想想,“带两支红酒让他尝尝鲜……他不会说没味儿吧?”
“说五颗星带,给他的,就肯,肯定要夸,”初笑着说,“五颗星时,时髦呢。”
晏航啧声。
这个寒假基本就没有休息,晏航只有三十儿晚上没上班,初也就回爷爷家闲三天。
初四早起来他俩各自去上班的时候晏航叹口气:“我想归田,累啊。”
“你归,归十,几年的田,”初说,“还归啊。”
“滚。”晏航笑笑。
“你……”初想起什么,凑过来声说,“你……”
晏航指指他。
他闭嘴,拿自己的背包往背上甩:“上班。”
王老师这回介绍兼职的地方,比车之要大,看上去专业性更强,汽车美容和汽修是完全独立的两个区域,还有个挺大的配件专卖大厅。
这也不叫车xx这种时髦的名字,而是有个非常朴实感觉实力挺强的名称,顺风汽修厂。
顺风?不送快递吗?
哦那个是顺丰。
初在前台打听之后往汽修区走,差点儿迷路,转半天才找到办公室。
简单的面试提问之后,主管就扔套衣服给他:“老王的学生,还是都不错的,不过你们今年的实习这么早吗?寒假没过完呢就开始啊?”
“啊。”初应声。
他到这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王老师不知是不是因为推荐被取消的事儿,这次让他来的时候说的居然是实习?
如果是实习的话……初突然有些振奋。
这个顺丰快……不,顺风汽修厂看上去还挺气派的,虽然不是连锁。
-怎么样?新制服。
晏航看着初过来的照片。
这个制服跟之前车之的制服大概是个厂定做的,还是黄黑间,但是胸口和后背都印着顺风汽修的字样。
-跟之前的挺像的,不过有这两行字,就显得更加实在,看就是很有实力的大厂子
-你是什么都夸得出口
-换个人我眼皮都不带夹他下的
-我先去干活
-狗哥加油!
晏航看看时间,把手机收好,回后厨。
今天后厨有些忙乱,他不离开时间太长。
不过这份忙乱,并不是因为客人多,而是因为老大要离开。
估计是年前就已经提过,但是他们这些普通员工是不会知的,老大也没有跟他透露过任何信息。
今天上班开晨会的时候,才宣布这个消息,顿时就气氛就有些微妙。
想代替老大的,想跟老大走的,觉得晏航是不是有可上位的……大家边干活,边各自进行着丰富的想象。
晏航没什么想象,他也懒得去想,本来就够累的,只要没有人正面招惹他,这种猜来猜去还顺便给自己设个假想敌的心路历程,他就不想再去体会。
老大不知是什么原因要走,晏航只扫到几耳朵,猜是要自己干,但连他的“亲信”晏航都没有带走,就有些奇怪。
“你不知吗?”张晨抽空过来找他聊天,“点儿都没跟你提过啊?”
“没。”晏航说。
“那你现在怎么办,”张晨说,“人家要不就说你是得罪老大,新老大来的时候估计都会对你有提防,要不就说你差到连老大都不想带你走。”
“我就不是忠于餐厅忠于酒店,谁叫我我都不走么。”晏航说。
“啊,”张晨笑,“但是没人信。”
晏航也笑笑:“随便吧,没所谓。”
“航哥,”张晨冲他竖竖拇指,“就喜欢你这个无所谓的样子。”
“马屁精,”晏航啧声,“今年是不是为领班而努力啊?”
“没戏,”张晨说,“我算是看明白,除你,现在领班没个是我们自己人出来的,都是外面挖,我放弃。”
“那你也还是得有个目标搁在那儿,不管不成,”晏航说,“闲着也是闲着。”
张晨笑半天,点点头:“行。”
晏航给张晨说的是挺好的,但这事儿多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
新老大的情况谁也不知,他自己之后的工作会是什么样他也不清楚,只是边干边适应。
“那你不,不问问老,大吗?”初问。
“这事儿不好问,”晏航说,“我跟他的系也不是别人以为的什么亲信不亲信的,他没主动跟我说,我去问就很尴尬。”
“那不管,”初摆手,“有什么,不起的,换个老大就,换个老大。”
“新老大来要是有变动,我待不下去再说吧,”晏航说,“先干着。”
初点头,想想偏过头看着他,“晏航。”
“嗯?”晏航躺到沙上。
“你会,不会觉得,”初说,“现在没,没有以前那,么自在?”
晏航看着他。
“以前到,处跑,”初说,“也不,不用考虑工,作的事儿,也不用压着自,自己的性子。”
“嗯,”晏航笑笑,“感觉上是以前自在些吧,想干嘛就干嘛,干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但是我也不可辈子都那样,活得太不着地不踏实。”
“现在踏,实吗?”初问。
“还行,”晏航把脚搭到他肩上,“工作嘛,好歹还是我愿意做的工作,还有个你陪着。”
“晏叔叔出,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吃惊,”初说,“我都觉,得你跟以,以前不太,样。”
“我爸未必想看到我还跟以前样。”晏航仰起头,看着灯。
过元宵,老大就走,晏航见到新老大。
个微胖的中年大叔,非常严肃,眼锐利,根据晏航多年看人的经验,这个胖老大,不是太好处。
上班的第天,晏航本来想跟他聊两句算是沟通下,结果胖老大并没有跟他沟通的意愿,只是说句:“工作是做出来的,不是聊出来的。”
晏航只沉默。
不沟通的后果就是肯定会出错。
配菜的习惯,做事的顺序,口味的不同,甚至摆盘,都会不样。
天下来,晏航觉得耳边全是胖老大不满的声音。
回到家的时候他连电视的声音都不太想听到,初跟他说修车碰到的有意思的客户,他直接伸手捂住初的嘴。
“我眯会儿。”晏航说。
“嗯。”初点点头。
晏航的工作应该不太顺利,今天他俩还没吃饭,初看晏航这样子估计也不像是还有精力做饭。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
菜倒是挺多的,但他做不来复杂的,只用剩饭做个焗饭。
他除蛋炒饭,大概就做这个。
焗饭不光很好吃,焗饭对他来说还挺有意义的,就像传说中……妈妈的味,焗饭就是天哥哥的味。
他爱吃,晏航也就经常做,看多感觉自己也会。
晏航听到初打开冰箱拿东西出来的声音,还听到他努力控制着拿起盘子,再轻轻放到案台上的声音。
挺烦躁的。
晏航闭着眼睛,越是这种轻手轻脚的声音,就越是听到。
其实挺想火的,无差别火。
这种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的脾气就非常大。
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状态,甚至觉得自己可再也不会出现情绪问题。
旦他现自己还是会这样,整个人就有些失落。
初轻轻拿起刀,用起码十秒才切完刀,听到刀轻轻磕在案板上的那声的同时,晏航沙上蹦起来,两步冲过去把虚掩着的厨房门脚踢开。
初吓跳,回过头看着他。
晏航看眼案台上放着的各种材料,咬着牙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我没睡着,”他看着初,“你该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用跟做贼似的。”
“……哦。”初应声。
晏航退出厨房,上门,拿根烟去阳台。
夜幕下的城市还是很好看的,虽然远远近近热闹的灯光看起来总有些寂寞,但还是让人觉得安静。
他叼着夜,盯着远处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楼的那个楼看着。
根烟抽完之后,烦躁的劲头稍稍退下去些,他松口气,弯腰拉着栏杆把身体往下拉伸着。
拉会儿,觉得舒服不少,正想直起身的时候,阳台门被猛地把拉开。
晏航吓跳,站直的时候差点儿扭腰。
狗的报复啊。
“晏航!”初喊他声。
“啊,”晏航回过头,看到他满脸的紧张,“干嘛,烤箱炸?”
“没,”初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焗,焗,焗……”
“骂人还带卖萌的啊?”晏航说。
“焗饭,”初说,“放多,多少奶酪?”
“我没事儿,”晏航叹口气,“不用这么紧张。”
初愣愣,没出声。
“过来。”晏航伸伸手。
初走到他旁边之后,他搂住初:“我今天有点儿不高兴。”
“看出来。”初说。
“我刚特别想打你,”晏航说,“就劈头盖脸打顿,连打带踹把你厨房摔到电梯口,感觉特别爽。”
“……听着就,就挺爽的,”初说,“是我话太,太多吗?”
“不是,”晏航说,“跟你没什么系,就是烦躁。”
“哦。”初抱着他,在他背上下下拍着。
晏航很喜欢初这点,不知是不知该怎么安慰人还是安慰的话说不利索,初很少安慰他,基本上都是沉默地呆着或者突然逗个贫。
晏航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不听的就是安慰,会让他更加烦躁,就像初这样,消消停停地哦声,然后不再出声,就最让他舒服。
“我这周可还是得抽时间去找罗医生聊聊。”晏航说。
“嗯,”初点头,“还,还可以去,去把你们新,老大打,顿。”
“好主意,”晏航啧声,“你聪明。”
“,打吗?”初问。
“再忍三天,”晏航说,“忍礼拜,凑个十天,他还这样我就不忍,我怎么说也是个……”
晏航正想给自己琢磨个名号,初替他开口:“是个前,经病。”
“你直就是这么给我归类的啊?”晏航说。
“嗯,”初点点头,“你就是挺,经的,不过我可,可以忽略。”
晏航笑笑。
初说的是可以忽略,不是可以忍。
这个说法他很喜欢。
胖老大在新的周开始之后,依然是老样子,没有沟通,全凭晏航精紧绷地观察他的每个动作和眼。
他虽然工作经验并不算丰富,除去之前随意的打打工之外,就只有在餐厅这两年,尽管前厅到后厨都待过,但像胖老大这样的同事他还的是第次碰到。
被莫名其妙整得就差录视频以便观察胖老大举动,晏航甚至猜测过这种几乎让人觉得带着恶意的配合方式是不是胖老大别具格的用人考查。
但很快他就推翻自己这个猜测。
“你比我之前的助手,”胖老大皱着眉看着他,“简直差得天远。”
晏航正在摆盘,没有答话。
“你这个审美是街边咖啡馆培养出来的吗?”胖老大说,“我之前是怎么摆盘的,你没有看过吗?”
晏航对自己很满意,怒火中烧的状态下他还让自己手都不抖下地把花辫片片粘在巧克力球上,实属不易。
“不知你是助手还是捣乱的。”胖老大说。
晏航依旧没出声儿,手机在兜震两声,大概是有消息进来。
他把手上的活儿干完才抬起头,拉下口罩:“我去洗个脸。”
手机上是崔逸过来的消息。
依旧是中老年男人的语音消息。
“现在公安机的侦查基本结束,接下去就是检察院审查起诉,正常情况两个月,然后就是开庭。”
晏航心猛地提,接着猛地松。
侦查已经结束,那就是说,所有的事儿应该都查清,案件的进度算是有进展,不管怎么说,离最后的结果是越来越近。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不安,但没有想到最大的感受却是狠狠地松口气。
洗完脸出来看到胖老大在后厨门口跟每周例行来检查的总监说话时,他甚至觉得心情愉快。
“赶紧的,”胖老大看他就皱皱眉,“洗个脸这么长时间。”
“我不干。”晏航说。
胖老大和总监都愣住。
“今天的活儿我会做完,”晏航往边走边戴好口罩,“明天我就不来,其实我跟原来的主厨没多熟,您不用这么紧张,还玩上清君侧。”
晏航开始只觉得胖老大可是想把自己原来的助手带过来,但想想觉得不可,他这个级别的大厨,带个助手过来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估计是觉得他是以前主厨的人,留在身边不好用吧。
初今天下班没准时走,到点儿的时候他还跟带他的江师傅俩块儿蹲在地沟仰头看着车底盘。
“你看这儿,”江师傅说,“离合打滑就是因为膜片弹簧断。”
“得换压,压盘总,总成。”初说。
“嗯,”江师傅点点头,“你会儿就给换下这个,我今天有点儿事,要帮忙你就叫下他们。”
“好的。”初应着。
江师傅走之后,他沟出来,摘掉手套,拿出手机准备给晏航个消息。
刚划亮屏幕,手机就响,晏航的电话打进来。
他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喂?”
“哥,忙呢?”晏航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心情很好,居然有心情学李烧烤大叔的调调。
“忙呢,”初笑着说,“你怎么有,空打电话?”
“你还没下班么?”晏航问。
“没,”初看看身边的车,“有个车刚,刚来,要换压盘。”
“那行吧,”晏航想想,“我过去找你,你们那边有个什么逼格很高的音乐餐厅,咱们晚上去那儿吃饭。”
“你下班?”初的点始终抓得很准。
“今天我爸的事儿有新消息,”晏航说,“老崔刚跟我说,侦查基本结束,接下去就是起诉,然后开庭。”
“啊,”初愣愣,顿时有点儿紧张,“那刘,刘老师和崔,叔有,有谱吗?”
“问题不太大,”晏航笑笑,“是不是应该吃顿,好歹是有进展。”
“嗯,”初点头,“我请客。”
“那儿顿可不便宜,抠门儿精,”晏航说,“不心疼钱啊?”
“不心疼,”初说,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我现在钱比,比以前多,多三,之。”
“财啦。”晏航也压低声音。
“是啊。”初继续压着声音。
“那你等我过去啊,”晏航说,“给我个定位。”
“你,”初看眼墙上的钟,确定现在的时间就是平时晏航还忙着的时候,“你是,不是辞,辞职?”
“啊,”晏航笑起来,“这都被你猜出来。”
初有些意外,却不是太意外,而且还有那么点惊喜。
这几天晏航的心情不怎么好,他知是因为新来的主厨直找麻烦,而且这事儿似乎无解,他挺希望晏航辞职,但是不敢说。
“打胖,胖厨没?”他问。
“没,”晏航啧声,“我现在还是有数的,跟我们家狗学习稳忍耐。”
“那你过,过来,”初说,“请你吃,大餐。”
“我辞职,失业,”晏航说,“没收入……我以为你得叹个气什么的呢。”
“不怕,”初说,“有我呢,我等,等你要饭等,很久。”
“滚!”晏航说。
“的,你终于要,上饭,”初说,“普天同,同庆。”
晏航笑着没说话。
“我有句台,台词等好,久想说,”初说,“老天不,不负我,机会来。”
“说吧。”晏航啧声。
“没啥都不,不怕,”初说,“你有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