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烟拖着两条酸麻的腿,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随着邵墉缓缓离去。
御书房里,玉寒烟听见身后的房门砰一声关上,心尖上突突跳了两跳,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令她很想转身就逃。
书房里安静得令人心慌,龙瑾轩仍是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玉寒烟偷瞧了瞧,又瞧了瞧,帝君深锁在一起的眉宇告诉她,这位皇帝陛下正在生气中。
尽管他只是安静地闭着双眼,玉寒烟仍是能敏锐地感知到他情绪上的波动。
玉寒烟咽了口唾沫,转身,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她管不了许多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生气,可玉寒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的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爱妃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身后,龙瑾轩低沉中透着威压的嗓音轻飘飘响起,玉寒烟惊吓转身,正对上龙瑾轩一双阴沉冷漠的眸子。
“呀!”玉寒烟惊叫一声,捂着心口重重呼出一口气,忙扯出一抹干笑道:“嘿嘿,瑾轩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过来。”龙瑾轩不理会她,只沉着嗓音命令道。
玉寒烟退了两步,抖着嗓子道:“我我我……我不过去。”
“朕叫你过来!”龙瑾轩耐心用尽,忍不住吼了一声。
玉寒烟哭丧着小脸:“瑾轩哥,我没有做错事啊!”
御座上的龙瑾轩咬牙切齿眸中喷火地瞪住玉寒烟,她居然还问他为什么吼她?她就不能乖乖听话,躺在床上养身子吗?非要跑去明华宫受那杨婉晴的刁难?
龙瑾轩“噌”地跳了起来,大步走向玉寒烟,玉寒烟惊恐地连连后退,转身刚想拉开房门逃掉,人已是双脚离地,被龙瑾轩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那把金灿灿雕着金龙戏珠图案、宽大到能躺下一个人的龙椅。
龙瑾轩紧抿薄唇,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可将玉寒烟放在御椅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呵护一件最最珍贵的宝物。
“瑾轩哥……”玉寒烟软着嗓子怯怯唤了一声。
龙瑾轩没有理会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白玉药瓶,伸手便要去卷玉寒烟的裙角。
“你干嘛?男女收受不清!”玉寒烟忙抱紧双膝,蜷缩在龙椅的角落里。
“过来!”龙瑾轩黑着脸吼了一声,他觉得火气就要冲破自己的天灵盖了。什么收受不清,他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啊!
“我……”玉寒烟尾音未落,已被龙瑾轩一把拉过来,卷起了裙角。
玉寒烟放弃了抵抗,任由龙瑾轩卷起她的裙角,再卷起她的裤脚。
轻薄的春衫布料下,玉寒烟膝头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地印着两片青紫色的淤青。
龙瑾轩握着瓷瓶的手一抖,心尖上狠狠疼了一疼。
“倔脾气的丫头,活该受这等罪。”龙瑾轩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责备,却也有着浓浓心疼的味道。
玉寒烟心头一暖,鼻子也忍不住酸了一酸:“瑾轩哥,你别生气嘛,我以后听话就是了。”
“就你,会听朕的话?”龙瑾轩用一种完全不相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玉寒烟一番:“朕信你,不如去信猪会爬树。”
玉寒烟红着脸怒道:“龙瑾轩,你敢拿我跟猪比!”
龙瑾轩黑着脸瞪她:“没大没小的,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朕的名讳?”
玉寒烟仰头:“我的胆子,自然是瑾轩哥给的啊!”
龙瑾轩一噎,心下一时有些好笑:“不错,你的胆子,的确是朕给的。”
龙瑾轩不再说话,低头专心致志为玉寒烟上药。
冰凉的感觉让玉寒烟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困倦袭来,她竟然不客气地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龙瑾轩收起瓷瓶,望着她酣睡的容颜,冷硬的面部线条不由柔和下来,伸手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子自言自语道:“小丫头,朕真是怕了你。”
睡梦中,玉寒烟抽了抽小鼻子,翻身沉沉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玉寒烟正躺在御书房专供帝君休息的偏殿内。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走出来,正在御案前批折子的龙瑾轩听见动静抬头,玉寒烟打呵欠的嘴巴尚未来得及合上。
龙瑾轩忍着笑意淡淡道:“醒了?”
“嗯。”玉寒烟红着脸道。
龙瑾轩垂眸看折子:“醒了就来帮朕磨墨吧。”
说完,龙瑾轩转头对恭敬立于身侧的邵墉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午膳多做几道玉儿爱吃的菜色,朕和玉儿一起在御书房用午膳。”
御书房里,再度只剩下了龙瑾轩和玉寒烟二人。玉寒烟望着龙瑾轩时而舒展时而深锁的眉宇,突然想起以前在臻王府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边替他磨墨,一边看他处理堆积如山的各种公文。
良久,龙瑾轩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复又仰躺靠在椅背上。
他登基不久,在短短时日内能将朝堂所有政务处理的仅仅有条已实属难得,但偶尔也会有力不从心觉得累的时候。
“瑾轩哥,要不要我帮你捏捏头?”玉寒烟担心道。
龙瑾轩摆摆手:“不必了,朕只是看折子看久了,有些眼晕罢了。玉儿若是愿意帮朕,不如给朕念一念折子吧。”
“好。”玉寒烟放下手中的磨块,拿起折子大略看了几眼,清清嗓子,语调舒缓一字一句念着。
这是一本弹劾户部侍郎彭良筠的折子,说他擅权专断,陷害忠良。还说他聚敛财务,帮助亲妹彭贵嫔争宠。
玉寒烟记得,这户部侍郎彭良筠,正以侍郎之身行使尚书之职,乃是龙瑾轩亲口下的旨意。而龙瑾轩原本的打算,便是要提拔彭良筠为户部尚书。
“听说,这彭良筠为人正直,清廉无私,是个难得的好官。我与彭贵嫔接触不多,不过也能感觉到彭家的家教不错。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孩子,应当不是奸恶之徒。”玉寒烟放下手中的奏折,为这彭家兄妹捏了一把冷汗。
玉寒烟对彭薇的印象还算不错,彭薇看着胆小,但进退有度言行守礼,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彭良筠她也见过一面,是个身板挺直如轻松翠柏的才俊,说话很是谦和有礼。
“哼!朕命彭良筠整顿户部,想必是他挡了不少人的财路,这才招来了记恨,想借朕之手处置彭良筠。这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还要贪污朕的国库,真的当朕是个闭目塞听的昏君吗?”龙瑾轩仍是忍不住想生气。
“瑾轩哥也不必生气。”玉寒烟笑盈盈地劝说道:“瑾轩哥既然知道彭良筠是被污蔑的,这道弹劾的奏折也就不必去理会,直接下旨将彭良筠拔擢为户部尚书不就得了?反正户部也是彭大人在管,唯材任用,乃是明君之举,也可以借此告诉那些贪钱的人,瑾轩哥是坚决不允许有人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的。”
龙瑾轩睁眼,惊讶地看着玉寒烟:“玉儿同朕想到一处去了。不如,就由玉儿来替朕拟这道任命彭良筠为户部尚书的圣旨,如何?”
“我?”玉寒烟惊愣道:“这不好吧。”
虽然历代帝王在劳累时,都有令近臣代笔拟写圣旨或批复奏折的习惯,可让女子代笔,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龙家的祖训。
“朕说行就行。”龙瑾轩笑了笑:“朕口述,你代笔便是。”
玉寒烟依言,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空圣旨,按着龙瑾轩的话,一字不落地书写工整。
邵墉进来换掉已经变温的茶水,看了一眼认真写圣旨的玉寒烟道:“陛下,玉远山玉大人,已经回京了,此刻正在御书房外等候陛下的传召。”
玉寒烟闻言,握笔的手微微顿了一顿,便若无其事地继续书写。
新任的宰相大人啊,回来的还真是快。玉寒烟记得,龙瑾轩对玉玲珑说过,等她的父亲玉远山回京任职,他便会想办法让他们父女尽快团聚。
想到那个名字,玉寒烟的心口就忍不住疼了又疼。
“玉卿这么快就回来了?”龙瑾轩很是兴奋地坐直了身子:“快宣。”
新任的宰相大人玉远山抖擞精神,拖着风尘仆仆的身子进到御书房,却见一名妃嫔正坐在帝君的身边,用那只价值连城的御笔在一卷明黄圣旨上书写,不由微皱了眉心。
玉远山恭恭敬敬地朝着龙瑾轩行了大礼,龙瑾轩亲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玉寒烟偷偷瞟了玉远山一眼,他虽然已过了不惑之年,但依旧玉树临风,一身文人墨客的清傲风骨,也难怪玉玲珑能生的那般明艳动人,想必她的母亲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玉寒烟突然有些嫉妒玉玲珑,她有瑾轩哥的爱,还有父母的呵护,不像她,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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